黄金荣与大世界
 

  

黄金荣

黄金荣是上海滩显赫一时的“三大亨”之一。他祖籍浙江余姚,生于苏州。黄金荣出身贫寒,少年时曾在豫园路环龙桥萃华堂裱画店当学徒。1892年,黄金荣被法租界捕房录用为三等华捕,后晋升为唯一的华探督察长。他利用租界与华界鼎立的特殊社会背景,翻手云覆手雨,贩卖鸦片,开设赌场、跑狗场等,不择手段聚敛了大量财富,成为上海滩巨富和只手遮天的流氓大亨。1924年,城隍庙遭火灾,大殿等建筑物焚毁。黄金荣协同杜月笙、张啸林等人成立邑庙董事会,捐资重建城隍庙大殿,更加名噪一时。1927年,黄金荣组织中华共进会,参与蒋介石发动的“四一二”政变,被委任为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及行政院参议。

1931年,黄楚九病故,围绕日夜银行的挤兑闹出了一场轰动上海的清算风潮。黄楚九财产抵偿债务原本绰绰有余,然而黄金荣及其门徒控制日夜银行债权团,趁火打劫,浑水摸鱼,有相当一部分小额储户未获清偿。最终黄金荣以70万元的抵押价从债权团盘下大世界,从此大世界加上了“荣记”二字。

荣记大世界

61,荣记大世界开张,宣称:“自即日起,将锐意经营,增添新颖游艺数十种,什戏百陈,蔚为大观。”黄金荣派自己的亲信门徒把持各个部门,并对原有演出场地和项目进行了调整。在沿宁海路边的跑驴场上,另盖一个平顶大京班剧场和露天电影院。为了增加票房,把齐天舞台从大世界划出去,内外装修一新,在爱多亚路(今延安东路)开门,挂上“共舞台”招牌,单独售票。

一时间大世界生意兴旺,热闹非凡。各个场子里京剧、话剧、南方歌剧、绍兴文戏、维扬大班、独脚戏、申曲等精彩纷呈,各种小吃五花八门,还有善男信女到济公坛磕头焚香。大世界天天笙歌艳舞,人头攒动,每日进出游客两三万人,最高达5万人。

20世纪30年代大世界游艺场

黄金荣接手大世界不久,一次政治活动降临到了大世界。1931123日,大世界森严壁垒,大批巡捕警戒巡逻。上午9时,汪精卫等国民党改组派100余人在大世界共和厅召开“四中全会”。黄金荣不敢懈怠,和法租界巡捕房程子卿等到场巡查。会议选举出唐生智、张发奎、王懋功等10名“中央委员”,后被舆论讥讽为“野鸡中委”。

 1937年8月13,淞沪战争爆发。次日下午,两颗炸弹坠落在大世界门前,血肉横飞,伤亡400余人。

1937814大世界前坠落炸弹后惨状

日军经过大世界

日军烧杀掠抢,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。为避战火,难民扶老携幼涌入公共租界和法租界。大批难民露宿街头,每日死亡逾300人。工商界名流虞洽卿等人与黄金荣商议,决定在大世界成立“难民救济委员会”,虞洽卿任会长,黄金荣为副会长。黄金荣将大世界停业收容难民,筹集粮食、衣被,在大京班旁露天处砌起两座大灶,上下午两次施发白粥。大世界内共收容难民1万余名。但仍有不少难民无处容身,黄金荣又腾出共舞台、四明公所、寝会堂等房屋安顿部分难民。随着日军向内地进军,租界内难民逐渐遣送回原籍,大世界难民收容所结束,恢复娱乐营业。

大世界里住满了难民

上海沦陷后,日军实施“以华制华”政策,拉拢上海一些有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的头面人物。日本人再三利诱纠缠,要黄金荣主持伪“上海市大道政府”,黄金荣以年老多病推辞不就。当时傅筱庵、闻兰亭、袁履登等闻人纷纷变节,黄金荣守住了底线,最终未落水。

孤岛时期,黄金荣的好友虞洽卿、杜月笙去了重庆,还有不少朋友或当汉奸或作鸟兽散。黄金荣深居简出,把大世界交给儿子黄源涛管理。

租界的畸形繁荣促使大世界娱乐业进一步兴盛。大世界每日人流如潮,各派政治势力都瞄准了这个地方。四楼屋顶的高峰舞厅设有人造大理石舞池和盆景、花架,还有防雨天幕,号称上海八大舞厅之王。在巴尼菲岛大乐队伴奏乐中,“76号”特工在这里接头、传递情报,日军宪兵队常派密探前来窥视,国民党军统、中统特务也频繁在这里活动。大世界一面声色犬马,一面刀光剑影。军统与“76号”之间血腥火拼,大多在高峰舞厅酝酿、策划。

高峰舞厅

大世界天桥

大世界里鱼龙混杂,地痞流氓横行,“九条龙”“拆白党”“薄刀党”“一百零八将”等出没其间,偷窃、敲诈、吸毒、嫖妓,更是数不胜数。其中一种“仙人跳”,由青年女子在大世界里引诱有钱财的男人,带回住处,再由流氓“捉奸”,把受害者钱财衣服全部掠去。

这一时期,大世界上演的节目也是良莠不齐。《十八摸》《四脱舞》《红毛僵尸》等淫秽荒诞的戏公然登台演出;“辉光少女歌舞团”以大尺度色情艳舞招徕观众;四楼安放了一台德国进口的“Y·S美女隐身机”,以电声效果显示“红粉骷髅”等不堪入目的画面。也有少数剧团上演了一些宣传反侵略的戏,如京剧《抗金兵》、文明戏《马占山》、滑稽戏《包公阴审百川》《活捉东洋人》等。一位沪剧演员在传统唱词中即兴加了两句,“可怜我伲中国人,从头到脚都被人家管得牢”,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。

黄金荣收留了一个身高2.50米的流浪汉,让他在大世界门口检票。市民闻讯纷纷前往大世界,争睹巨人风采。既增加了票房收入,黄金荣还赢得了“善人”的美名,一举两得。

黄金荣及其门徒对大世界艺人的盘剥非常严苛。著名京剧演员郑法祥在黄楚九时期就在大世界演出,因演孙悟空戏而闻名,是大世界的一棵摇钱树。黄金荣尽管赚得盆满钵满,还要压低包银。郑法祥拒绝演出,为谋生计,在大世界旁边开了一家“郑福斋”食品店。潘家杂技班在大世界表演“空中飞人”,惊险万分,整整一个月场场爆满,黄金荣看了也连声叫好。可怜演员三九隆冬身着单衣,黄金荣不但不增加工资,连几件御寒衣服都不给。潘家班愤然取消了“空中飞人”的节目。一些没有绝活名气不大的普通艺人更是备受欺凌,但也只能忍气吞声。

在旧上海,大世界固然是个离藏污纳垢的场所,但是这里中外文化和南北技艺汇聚,名角荟萃,而且实行一票制,票价低廉,进场后可以自由选择游乐项目,玩一整天,平民大众还是乐于去“轧闹猛”。

1948年大世界

19494月,人民解放军横渡长江,逼近上海。国民党要员和上海闻人纷纷准备去路,杜月笙举家远走香港。经过中共上海地下党做工作,黄金荣留了下来。上海解放后,军管会代表杜宣曾对黄金荣进行训诫:只要遵守政府法令,不破坏社会秩序,不包庇地痞恶霸,可以宽大处理,并允许他继续经营大世界、共舞台、黄金大戏院等。195157日,黄金荣写出了《自述悔过书》,表示“愿向人民坦白悔过”,“拥护人民政府和共产党”,要“洗清个人历史上的污点,重新做人”,当月20日刊登在《文汇报》和《新闻报》上。

在“劳动光荣,不劳动耻辱”的氛围中,人们认为黄金荣不能光吃喝不做事,应该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,譬如扫地等。1951年冬天某日,大世界进行大扫除。黄金荣拖着老态龙钟的身躯,来到大世界底层扫地。市民目睹这一情景,无不感叹,“世道真的变了”。

黄金荣名下金银外汇等财产不少,但大部分被媳妇李志清席卷至香港,因此收支日见拮据。19502月开始,黄金荣不断从大世界提款,两年中分25次支取了27.84亿元(旧币),扣除他应得的薪金,倒欠大世界6700万元(旧币)。1953620日黄金荣去世,这笔欠款仍未偿还。

195472,上海市文化局接管了大世界,大世界的历史从此掀开了新的一页。

(黄浦区档案局 景智宇)

2017-03-22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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